此人正是殷商四大伯侯之一的南伯侯鄂崇禹。
鄂崇禹缓步行进殿内,不时向四周的诸国使节微笑示意,表现出一副极其亲善和蔼的面孔。但倚弦却总能感觉到,在鄂崇禹貌似亲善的眼光下,始终有着一股冰凉的寒意。
鄂崇禹摆足架式一路步上大殿正席,待到他甫一坐定,一直尾随其后的宫奴便清清嗓音,唱喏道:“诸位宾客拜见伯侯大人!”
听着宫奴的喊班,一众宾客都只能肃容俯身揖礼,口中跟着宫奴喊道:“拜见伯侯大人!”
鄂崇禹正襟危坐的点了点头,挥袖一拂道:“诸位平身!”
“谢伯侯大人!”既然已经依足了礼数,众人自然也就入境随俗了,纷纷起身,但见鄂崇禹并没有发话让众人坐下,于是都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席位上,面面相觑的相互观望。
鄂崇禹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诸位贵客无须拘礼,请入座吧!”语罢,他身前的宫奴又再宣话道:“开席!”
诸位宾客纷纷落座,宴席正式开始,成队的宫女穿梭在众人席位之间,端来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与精选好酒。倚弦一直冷眼旁观方才的一切,心中不由感到有些好奇。
按理说来,这鄂崇禹只不过是一个所辖二百镇诸侯的南伯侯而已,所以寻常的礼节与规矩都不应超出侯王的范围,但今日如此群宾朝拜的礼数却有些过了,已经相当于帝君临朝的大礼。
倚弦想到来时刘览曾说过的一些关于鄂崇禹的传闻,禁不住忖道:“难道这鄂崇禹真的有脱离殷商,独自称帝的打算?”不过,这些都不关他的事,倚弦现时只是一心想要在宴会上寻到魔门祝融氏的法道高手,他不停四下张望,甚至将归元异能运行至最敏锐的境界,企图寻出类似祝蚺这等法道高手的踪影。
倚弦显然失望了,席间的所有宾客均是一些小国使节,如果单纯说到武技能力,自是以虎遴汉、尤蒙为首,或许主席上的南伯侯鄂崇禹本人也可算是不错的好手,但却绝非修炼有素的法道高手。
紫菱公主虽然一直在应酬其他使节,但却也在不停关注着满殿人物,此时凑近倚弦耳边,故作亲密无间的模样,悄声道:“看样子,祝蚺不会在寻常场面现身,我们还是要进行下一步计划。”
言罢,紫菱公主的一双美眸炯炯望定倚弦,鬼马精灵的往他耳际吹了一口暖气,然后不等倚弦责备,便格格笑着挪到一旁,继续发挥她的无比亲和力,与其他使节闲聊胡侃,套取一些关于鄂崇禹的资料。
倚弦只觉耳中一阵奇痒,知道定是这个丫头使坏,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便呵斥,只能摇头苦笑。虽然如此,但他却不由自主想起曾经同样在他耳边呵气若兰的说话,最后更轻轻咬了他一口的绰绰,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酸涩。
此时,殿台主席位上的鄂崇禹斟满一杯酒,立起身来举杯朝向众人,道:“今日盛宴,能邀请到列位贵客亲自驾临,本侯感到万分荣幸,在此以水酒三杯,先敬诸位了!”当即,鄂崇禹接连饮尽三杯酒。
席下诸位宾客响起一阵叫好的呼应声,同时举杯与鄂崇禹对饮了三杯。
倚弦一一饮尽杯中酒,知道这是鄂崇禹的开场白,于是随便挑了一点菜肴尝尝,便开始等待鄂崇禹进一步的说词。
果然,鄂崇禹放下手中酒杯,放眼望了望席下诸人一眼,道:“其实,本侯今次请各位前来,绝不仅仅只是为了久别叙旧,实是因为另有要事要跟大家相商!”
尽管列席众人无一不知鄂崇禹的意图目的,但听到这番话之后,仍然是一阵哗然,相互之间开始议论纷纷。
鄂崇禹见到这个场面,眉头不由一皱,身旁的宫奴见状,连忙行前一步,威声喊喝道:“肃静!”
席间的议论纷纷顿时被这一声威喝震慑住了,混杂的声音迅速安静下来。
鄂崇禹干咳了两声,单刀直入的继续说道:“众所周知,当今殷商纣王无道,天下诸侯当齐襄盛举,共同伐之。本侯业已接到东伯侯与西伯侯送来的伐纣檄文,既然推翻殷商已成众望所归的定局,所以本侯这才特地将诸位请来,无非是想与大家一齐商讨出一个适当的伐纣大计。”
此言一出,众皆震惊。
倚弦心道:“这鄂崇禹说话果然老到,竟先自扯出东伯侯与西伯侯来镇住众人,然后才将大家引入自己的圈套……但是,正所谓,无风不起浪。难道西伯侯真的已经决定伐纣,那么小阳现在又在作甚么呢?”
想到这里,倚弦不由开始凝神倾听关于这方面的细节。
鄂崇禹看到众人的反应在自己意料之中,又道:“不知道大家对此有何意见?又或是对本侯此次的提议是否予以支持?所以还请诸位各抒己见——”
听到鄂崇禹客套的询问,席下诸位宾客顿时又议论纷纷起来,无非都是一些没有主见的小国使节忐忑不安的询问旁近他国使节。
倚弦他们代表的是势力较大的濮国,所以更是惹来更多人在不断询问立场,倚弦不知其中的厉害关系,只能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而刘览与紫菱公主等人也是四处陪笑脸,不敢妄言乱讲。
倚弦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虽然刘览托付他全权帮助濮国处理此事,但他现在也是一筹莫展,毕竟事情关乎一个国家的兴旺胜衰,太过沉重了。附和鄂崇禹,自然被牵扯到伐纣之战当中。如果不赞成这个提议,难免得罪鄂崇禹,也有被其率先借词责伐的可能。
倚弦看了看旁近的一众使节,再远远望了席上正打量四周的鄂崇禹一眼,暗暗叫糟,忖道:“如果没有人愿意回答,鄂崇禹肯定会开口询问像是濮国、虎方之类不大不小的域国使节,这一下该如何是好?”
正如倚弦所料,如此敏感且谁也不敢首先做出回应的问题,果然没有人愿意回答,鄂崇禹双目闪烁不定,开始四处捕捉可供威逼利用的对象,道:“既然大家都如此踊跃讨论,我想应该有个结果了吧!”
言语间,鄂崇禹的目光恰好扫视到倚弦他们这一席,鄂崇禹虽然看着倚弦比较面生,却深知濮国虽然势大,但本国对外的邦交策略通常比较柔弱,拿他们开刀自是再好不过,只要他们牙关一松,其他趋炎附势的小国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什么意见。
鄂崇禹想到此中关键,当下嘴角轻扯出一丝笑意,道:“不如,现在先让几个南域的老朋友说说看,濮……”
倚弦不自觉的冷汗沁背,知道濮国已经被鄂崇禹盯上,惟今之计恐怕只能顶硬上了,他不由自主想到耀阳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凡事都能蒙混过关,禁不住苦笑不已,心中算计着忖道:“还是两兄弟在一起的时候好过。”
正当鄂崇禹准备点名让濮国使节回话之际,只听一声干咳声响起,竟然将他说话的声音都掩盖下来,可见此人的意图极其明显。他颇为惊诧,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咳声正是南域边疆诸国之中一直不甚友好的虎方使节尤蒙所发。
尤蒙见到鄂崇禹的目光回落在己方,当即好整以暇的起身,先是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双目炯炯环视殿中诸席,诸人登时变得鸦雀无声。
只听大殿之上,尤蒙的语声不卑不亢,说道:“纣王无道,天下共知。而南侯能有此等顺应天地人和之心,着实难得。按理说来,我等边陲小国应当予以千万分的支持才对。只是……”
倚弦见到有人出面回应,自是高兴非常,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而且只听这虎方使节尤蒙的开场话,便知虎方的意见根本与鄂崇禹背道而驰,他更是高兴看到这样的局面,只要能看到鄂崇禹对此所做出的反应,他自然可以为濮国找出一个折中的回答方式。
鄂崇禹听出尤蒙话中的反对意味,颇不高兴的沉声道:“尤使节有话请尽管开口,无须如此吞吞吐吐。”
尤蒙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只是虎方不过边陲小国而已,所求的不外乎族国平安,子民无忧。所以对天下大势向来不甚过问,而且商纣再如何无道,也与我国干系不大,所以南侯如果有心替天行道,我们虎方自是无论如何都会支持,但如果谈及兵马粮草之助,恐怕我们纵是有心也是无能为力。”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而且既申明了所谓支持的立场,又堵住了鄂崇禹日后刁难的借口。倚弦知道这番话并没有什么很出彩的地方,只是这份胆量与勇气便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与之相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