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山中那如小儿悲鸣的怪兽叫声又自响起,比起昨日又近了几分。
苏护营帐中,郑伦上前禀报道:“君侯,末将昨日晚上就已派探子打探这山中的情形。这里山势险峻,内里密林甚广,探子探了几里就无法前进,山上都是崎岖小路,战车恐怕无法行进,君侯今日怕是只能乘马了。”
苏护点头道:“如此也好,耀公子,郑将军,我们走吧。”
众人行出帐外,将士分头照崇侯虎所说吩咐下去,道:“此次猎物名为天昊,猎得公者为胜。若见到奇怪之兽,让军士以弓箭射杀即可。”
苏护的大军从山口慢慢搜索前进,山势越来越陡峭,草木旺盛,就连马匹也无法行进,眼看这样寻找也不是办法。郑伦知道密林里人多堆在一起,反而不利狩猎,便开言说道:“君侯,人多了在山中密林反而不利狩猎,怪物见人多也未必敢出来,不如我们分做几队搜索寻找,不知你意下如何?”
苏护思忖片刻,道:“大军先休息片刻,然后大家再分二路寻找,我和耀公子为一队,郑将军为一队吧。若是找到异兽,可以借锣鼓为号。”
休息片刻后,苏护带着耀阳领一队兵士在密林中不停搜索。
突然,附近一个耳朵大大的兵士对着耀阳打了个暗号。耀阳一看,不由笑了起来,顺风耳那硕大的耳朵藏在盔帽之下,显得极为奇怪,他强忍住笑意,走过去问道:“什么事情?”
顺风耳指向山的北面,肃容道:“我方才听到许多人的惨叫,还有猛兽怪异的嚎叫声。”
倚弦挤出人群,松了一口气,但从数万人的人群中挤出来,颇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这时,他隔着人群远远眺望祭台,祭天仪式正如火如荼地举行,闻仲仍旧领着九离族民喊着祭天之词。
倚弦借着地形的掩饰,飞速向素柔的药庐遁去。不一会儿,他便到了素柔所在的药庐。
“是倚公子么?”倚弦听得药庐里传来素柔温和的声音。
倚弦忙道:“是我,素柔姑娘,现在他们正如你所说,在举行祭天大典,没有人发现我来此。”
“倚公子!”门内的素柔低声道,“你先进来吧。”
随着素柔的柔声话语,药庐的门缓缓打开,倚弦踏进药庐,门又自动关上。
倚弦甫一踏进药庐,便见素柔换了一身淡黄色衣裳,站在一红色的石丹炉面前,丹炉底下烈焰雄雄,药庐中透出一股奇怪的香气,素柔正将一些东西不停投入丹炉中,炉中不时有五色彩烟冒出。
倚弦惊讶地看着她,不知她在做什么。
“请倚公子稍待片刻。”素柔回身朝他勉强一笑,径自把几片形似海鱼模样的叶子投入炉中,自言自语道:“加上这千年黄颧叶,总该成了吧。”
倚弦看着有趣,忍不住问道:“素柔姑娘,你在做什么,我们不是要逃走么?”
素柔却始终看着丹炉上升腾而起的烟雾,眉头紧紧皱起。
倚弦还想再问,丹炉底下的烈焰猛地往里一收,丹炉上的五色烟雾倏地凝结成一五色莲花,光华灿灿,瞬息之间便由花蕾盛开成一朵莲花,莲心托着一粒色作火红的丹药。
丹药一现出,整个药庐那奇异的香味立时更加浓烈,素柔欢呼一声:“成了!”说着,她连忙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伸手一招,药丸飞入其手,素柔将之藏入盒中,然后珍而重之地把锦盒放进怀里,吁了口气,这才向一旁目瞪口呆的倚弦道:“倚公子,我们快走吧。”
倚弦这才回过神来,道:“素柔姑娘,刚才,刚才你……”
素柔急道:“倚公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祭天大典这时差不多接近结束了,我们再不走的话,被发现就糟了。”
倚弦不明白她既然知道时间紧迫,为何刚才还有空闲炼药,究竟是什么药竟然如此重要,但她此时脸上神情焦急无比,绝非假装,便不多问,两人匆匆遁起身形,向离垢城的出口“魔蓝结界”赶去。
离垢城出口的上空,依然是白云如雪,无有穷尽,云中那淡蓝色的光球中所射出的无数光张交织而成的光网却比倚弦初进离垢城时弱了许多,那结界所蕴含的狂暴力量,倚弦也感应到弱了许多。
素柔十指交缠,口中含诵咒语,释放出重重魔能,融入眼前的结界当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向倚弦道:“倚公子,因祭天大典导致离垢城乙木之气比平时要弱却三分,再加上刚才我以九离氏秘诀将‘魔蓝结界’的威力又压低几分,现在只要公子紧随我的步伐,必然能安然逃离。”
倚弦点了点头,正待答话,忽然自后面传来一声冷笑,素柔闻声立时神色大变。
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已遥遥传来:“好丫头,老身待你不薄,你却趁此机会妄图逃出这离垢城,想都别想!”其声凄厉,如老枭夜啼,极为尖锐。
倚弦听出那声音正是那个冷脸女长老魇婆婆的声音,心头也自一颤。就在这片刻之间,一阵极为强烈的破空之声响过,魇婆婆那张鸠目鹰鼻如桔皮般的脸已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但令倚弦与素柔感到意外的是,魇婆婆身后还跟着一人,竟然是长老蚩螟之子蚩狁。
却原来蚩狁平日便与杨戬有过节,前日在为**妍接风洗尘的宴会上,杨戬更是抢走了他的风头,故而一直怀恨在心,后来知杨戬最近与素柔有些不清不楚,于是在祭天大典上一直注意着他,见他溜到素柔的药庐,以为杨戬要带着素柔逃离,便连忙通知了魇婆婆。想不到歪打正着破坏了倚弦与素柔的逃跑大计。
此时,蚩狁面带得色的看着倚弦,装模作样地讥笑道:“哈,戬少敢情是只爱美人不爱天下,原来想和素柔贱婢私奔,只不过还不知宗主他老人家答不答应,就算是宗主答应了,却不知戬少有没有问过魇长老。”
倚弦听他言辞刻薄,正想着说什么话来回击他一番时,魇婆婆朝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道:“杨戬,你好大胆子,待会儿我定要请宗主交待个明白!”说着,把脸转向素柔,先是阴阴地冷笑两声,然后才道,“丫头,别不识抬举,当年若不是老身救你一命,你焉能活到今日,且跟我回去,然后将我要的东西背出来。不然,老身可不客气了!”
她本来正与其他长老随闻仲一起祭天,得蚩狁告密,说杨戬欲将素柔带走,不由又惊又怒,她费了几百年心血尚未逼问出《圣元本草经》,如何肯甘心,便匆匆赶了过来,正巧阻住二人。
但她碍于闻仲,不便对杨戬责备什么,只想将素柔带回药庐禁制起来,尽快逼她交出《圣元本草经》。
谁知素柔一反常日逆来顺受之态,秀眉一扬,整个人抖擞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浩然气势,毅然道:“婆婆,你死了这条心吧,《圣元本草经》我早就忘了,这离垢城我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魇婆婆听她这么说,脸上神色狰狞可怖地道:“贱丫头,真不知死活。老身今日叫你知道知道厉害!”双手一举,强大的魔能立时透出,一股青魅异芒直扑向素柔。
倚弦大惊,以他的性子如何能对这种场面视而不见,正要挺身而出之时,蚩狁已经拦在他面前嘻皮笑脸地道:“戬少想英雄救美么?”
蚩狁伸臂拦住倚弦,正大感得意之际,却猛听得身后一声巨响,魇婆婆枭叫道:“贱丫头,你竟然自毁数百年道基……”话未说完,她似乎为了躲避某种可怕的攻击,已然抢先遁走。
蚩狁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背后一股锋锐的元能已然打在身上,而于此同时,倚弦也发动“傲寒诀”进击,一股冰冷魔能直袭蚩狁,蚩狁一时间猝不及防,先被素柔伤着后背,再中了倚弦的“傲寒诀”,不由怪叫一声,受伤之余,化作一道灰光遁走。
倚弦松了口气,他刚才面对素柔与魇婆婆,亲眼看见素柔忽然之间全身放光,大展神威,将魇婆婆与蚩狁一击打跑,正舒了口气,猛然见素柔一张脸涨得通红,全身发出的那种圣洁光芒瞬息间衰弱了下去,不禁吓了一跳,忙问道:“素柔姑娘,你怎么了?”
素柔也不答话,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拉起倚弦,以一种奇怪的步伐不停穿梭在“魔蓝结界”中,倚弦不知她到底出了什么事,见她脸上气色越来越差,心下暗自担心。好在他是魂灵魄体,所用杨戬肉身也是闻仲虚化出来的,素柔带着也不觉吃力。
不到片刻工夫,两人便穿过“魔蓝结界”那重重白云幻境。
一出离垢城,素柔仍然不说话,竟自带着倚弦向南急遁,只是遁飞不到数百里路程,素柔的脸色急速转白,闷哼一声,口中鲜血狂喷,从空中急坠而下。
倚弦一路见素柔情形不对,已然作好准备,但见素柔口中鲜血如雨飞下,还是大出意外,幸好他临危不乱,一把揽住素柔,体内归元异能运转如风,施展“风遁”径自往下落去。
落至地面一看,却是一处荒无人烟的山顶,四处绿木参天。倚弦将素柔小心翼翼靠着一株大树放下,眼见素柔一脸灵气十足的脸上已经惨白一片,口中鲜血兀自流个不停,人已经接近晕迷,不由大是着急,不知该如何救治才好,只有低声不停叫道:“素柔,素柔……”
素柔娇躯一震,已经合上的双眼忽然睁开,目中射出欢喜的光芒,苍白的脸上也现出一丝红晕,轻声道:“戬哥,是你么……”语声中竟有说不出的温柔。
随即,素柔的眼神黯淡下来,咳出一口鲜血,道:“你……不是戬哥,你是倚弦公子。”
倚弦连连点头道:“是我,素柔姑娘,你怎么样了,你伤得怎么样了?要吃什么药么,我去帮你找?”
素柔喘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倚公子,不用费力了。为了在祭天大典结束前逃离离垢城,我只有以本命元根暴增元能,释出‘本元噬魂魔决’才将魇婆婆吓退,而我数百年修炼的道基也因此毁却,此时怕是已经油烬灯枯,返魂无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