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穆的话环绕在耳边,北歌此刻却听不进去,她脑海中装满了北箫,她一回神,瞧着手边堆满的碟子,不由抬头:“穆哥哥,我吃不下了……”
他目光落在她素手端着的白瓷饭碗里,堆得小丘似的米饭,只吃下小小的一尖,他夹入碟中的菜,也几乎未动。
“再吃些好不好?”他哄她,接着命人将炉上温着汤端来。
贺穆放下碗筷,亲自盛了一碗汤双手递到北歌面前:“先喝完汤,喝了汤就能再多吃些饭。”
北歌看着眼下贺穆双手捧来的汤,她一抬眸便对上他眼中殷切的目光,她虽着实没有胃口,可却不忍让他失望,她抬起小手正要接过汤,却见他端汤的双手突然向后躲开,紧接着,他从长案前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碗底太烫了,我端着喂你。”
北歌闻言一时说不上心头的滋味,说是感动,又不单单是,她只是看着他,眼底酸胀的厉害,她怕他担心,最后终究是忍住了。
贺穆端着汤碗,他用勺子盛了喷香的汤,送到唇下轻吹,他估摸着温度应该正好入口,便小心翼翼的递到她唇前,一边喂她一边问:“烫不烫?会不会烫?”
北歌摇了摇头:“不烫,”她说着欲接过碗:“我自己可以的。”
他却依旧躲开,坚定说着:“我喂你,”他说着又喂了她几口汤,接着放下汤碗拿起一旁的饭菜,哄着她:“吃一口。”
北歌瞧着递到嘴边的菜,不好意思躲开,只得张口乖乖吃下。
贺穆见了,眉眼不由染了笑意,他用着这种方法,半哄着,喂北歌吃下小半碗饭,许多菜和一碗汤。
北歌吃饱了,他却几乎一筷子都未动,菜色已经温了,他碗中的饭也渐凉。
北歌吃过饭,又跑到北箫床榻前守着,贺穆见北歌又跑回了内室,三口两口随意果了腹,他命宫人准备浴水,随后大步追入了内室。
“太医给箫儿喂了安神的汤药,让他好好休息一晚,歌儿你也该早些休息。”他从后看着她已显疲惫的身影说道。
北歌闻声慢慢回头,她诧异贺穆怎这样快便回来了,心猜他应该没有好好用晚膳,她知他政事操劳,便想他早些回去休息:“陛下陪了我一下午,明日还要早起上朝,你快些回寝殿休息吧。”
“我今晚不走,”贺穆说着,在北歌身旁坐下:“我替你守着箫儿,你乖乖睡觉。”
她急忙摇头:“陛下怎能守夜?”
“我若不守夜,便是你守夜,你若因此累病了,便是要我寝食难安。”他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细发:“听穆哥哥的话,我命人备了热水,你梳洗好便去偏殿休息,你若怕我劳累,你便守着下半夜,换我去睡。”他话音刚落,便有仆人抬着热水送入浴房中,他见了便不停的催促她去沐浴。
他见她不动,直接拦腰将她从床榻上抱起,一路抱到浴室门前,他脚下的步伐停住,他俯在她微红的耳畔轻问:“要不要我抱你进去?”
北歌面色发烫,急忙摇头:“不要…不用了。”
“那自己进去了?”他又问。
这次她匆忙点头。
他笑了笑,将她放下,眼见着她虽不情愿仍乖乖入了浴室。他一边吩咐侍女进去伺候她沐浴,一边命人去煮安神茶想让她睡前喝下,她喝了这个,若无人强行唤醒她,基本上可以安稳睡到明天早上。
***
北箫在次日一早醒了,他看着床榻前,闭目坐在椅子上的贺穆一愣。
贺穆闻声睁开眼,他见北箫醒了,立即命人去唤太医,清早上,他的嗓音低低的,带了些许沙哑:“身上可觉得不舒服?想不想喝水?”
北箫看着贺穆眼底布满的红血丝,心头一时间千回百转,他早知道贺穆对他们姐弟二人恩重,却不想,贵为南齐天子的他,竟在自己的病榻前守了一夜,感激的话北箫一时说不出口,他醒后的第一句只问:“姐姐呢?”
“她守了你许久,被我劝回去睡觉了。太医很快就来,若有什么不舒服只管告诉他们,朕让他们用最好的药材。”
这次昏迷醒来,北箫只觉身上是从未有过的乏力,他听着贺穆的话,不由得问:“穆哥哥,我是病了吗?”
贺穆闻言一顿,他只道:“你只是过于劳累了,吃些滋补的药材,很快就会好。”
太医院院首急急赶来,他再次替北箫诊了脉,又询问了些症状,最后按照贺穆的吩咐,不许向北氏姐弟透露病情,只推说是过于劳累所致,要多加休息。
院首提着药箱退下后,贺穆又坐了坐,就快到上朝的时辰,他将近身的赵元吉留下照顾北箫,又吩咐人不许吵北歌休息,接着带着三两侍从离开了疏光殿。
勤政殿,院首早早等候在殿内,见贺穆赶来,急忙行礼。
贺穆免了院首的礼,他走到御椅上坐下,似有疲惫的抬手揉了揉眉心。
院首今早去疏光殿诊脉时,瞧见贺穆的面色便有猜测:“陛下可是一夜未睡?”
贺穆点了点头,他侧头吩咐人去准备提神的茶,接着询问殿下的院首:“箫儿的病,可确定了?”
院首闻言神色略有凝重:“臣方才询问了箫公子的一些症状,按照臣这数十年的经验,基本可以确定此症与当年姝怀太妃的病症一致。”
贺穆的心一瞬沉了下来,他最担心的事,仍是发生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可研究出治疗之法。”当年姝怀太妃病势汹汹,又逢太医院束手无策,不过半年,尚不到四十岁的太妃便病逝了。
院首听着贺穆的询问,一时踌躇,他沉吟了许久,才试探的开口:“这世间能将此病治愈的,臣倒的确知晓一人。”
“谁!”贺穆急切问道。
院首瞧着贺穆的反应,默了默才道:“此人乃是微臣的同门师兄…只是数十年前离开了南齐,听闻如今身在大周,师兄走时曾立下死誓,毕生不踏入南齐疆土一步,箫公子若想治病,只怕要远离故土,前去大周求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