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从哪来?”
……
雾气弥漫的沼泽内,一条窄船搭乘着两位精灵和一匹马,缓缓朝着西边游去。
船桨搅动水流的声音哗哗作响,一头深色长发的精灵水手背对着夏尔开口寻问。
夏尔并没有说自己的身份,不过同样上了船的白马却也算是一个通行证了。
水手不认识他,却能够认出这匹马来——尽管这匹马全身雪白的模样看似没什么特点,但它与纳国斯隆德的精灵们其实很“熟悉”。
“从东方,来自欧西瑞安德。”夏尔回答。
七河之地的正式名号就叫欧西瑞安德。
尽管察觉到身前这位变得很古怪,但面对这种突然发生的神秘事件,他却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暗暗警惕,心里已然做好某种准备。
事实上,如果不是感觉到周围环境似乎变得很特别,他刚刚就直接折身而回了。
于是交谈继续。
“欧西瑞安德?听说那里特别美,真的吗?”
“的确漂亮,森林绿地,花草溪流……”
“听说那里还有树人游荡呢,是这样吗大人?”
“没错,不过它们很难见到。”
“我非常想去欧西瑞安德游玩,可惜一直没有时间。”
“为什么没时间?因为工作?”
“是的,我的工作很辛苦。”
“那么你为什么不离开这份工作呢?然后做你想做的事。”
“大人说笑了,我只是个很普通的纳国斯隆德子民,就像树叶一样普通,而树叶是没办法脱离枝干独自生长的,那样只会让它枯萎。”
“……”
精灵族的嗓音普遍悦耳动人,罕有低沉或者粗糙,以至于两位精灵之间的谈话就像是在进行一场美妙的歌声交流。
只是看起来一片和谐,但实际上这两位却心思各异。
前头精灵水手语气活泼,但一直背对着他,也没办法发现此时神态如何。
对方心里具体什么情况暂且不论,夏尔反正是充满警惕。
只是随着交谈深入,他却渐渐试探出,身前这位神神秘秘的家伙,似乎并没有敌意……
这位就如同曾经碰到的一些精灵那样,对于七河之地以及那里的新生国度很好奇,同时相对于其他旅者,这位水手问到的问题更多的是贝烈瑞安德种种奇特景色。
似乎他对于这些充满向往。
因为并没有涉及到多少夏尔自身的问题,所以他也就暂时将那警惕心压下,觉得这位可能并不是冲自己来的。
那么不管怎么说,能把自己送到对岸就好,管他是不是正常精灵呢?
然而可惜的是,夏尔的侥幸心态并不正确,这注定是一次意外旅途。
四周水面上的雾气一直很强,小船顺着沼泽内那隐蔽难辨的路线缓缓朝着对岸滑动。
时间流逝,周围的水草苇丛接连掠过,然而就在夏尔觉得可能不会有意外出现的时候,意外就突然冒了出来。
行驶途中,身体左侧面本该正常飘动着的大片白雾忽然猛烈荡漾了起来!
随后,一阵大风蓦地汹涌而至,以至于本该平缓行驶的小船突然开始嘎吱晃动!
事发突然,大风呜呜声汹涌不断,身下船只剧烈摇曳,非常不稳定。
灰色斗篷猎猎作响,长发被狂风吹起,夏尔只来得及牢牢抓住船缘以固定自身,就听到另一侧的马儿惊慌嘶鸣。
他转头一看,发现那马此时竟已被吹的四肢踉跄,朝着船右方倾斜歪倒!
匆忙间,夏尔只来得及拽住它的马绳,眼前就蓦地失去了白马身影,与此同时,耳中听到一阵响亮的噗通落水声。
狂风凌冽,雾气翻腾,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因为这匹马侧翻的缘故,这船就已经跟着一个歪斜,朝着河面翻转倒扣而去!
身体因此晃动,船只嘎吱作响。
有那么几个瞬间,夏尔实际上可以用自己的能力来尝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脑海中心念电转后,他却选择什么也不做。
于是与身前水手表现的一样,年轻精灵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因侧翻而身体歪斜下,甚至“一不小心”将手中因为马匹落水而紧绷的缰绳挂在了紧挨着他的水手背后箭囊上面!
那就像是下意识那么一撒手,结果半圆形状的缰绳就这么突兀地挂了上去,下一瞬间,因为马匹巨大重量,勒紧的缰绳猛地将措不及防的精灵水手拉扯下了本已翻起的小船边缘。
噗通——!
倒扣而去的小船将突然落水制造出的水花覆盖了大半,但仍有一些在浓雾掩盖下飞溅而去,与此同时,另一道落水声响从不远处响起。
周围全都是平静水面,纵身一跃的夏尔也免不了落水的危险。
幸而他身上携带着的没有太多重物,就连盔甲也都轻飘不已,以至于仗着尚算不错的水性,他并没有因为这突发事件而陷入困境,反而仍旧毫发无损——除了头发凌乱全身湿漉漉之外
放眼看去,那于河面翻过身来的船并没有沉入水中,而是倒扣于水面露出一条狭长的船底尖。
它一时半会好像沉不了,飘在不远处的夏尔得出这个结论,于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水下。
大风停止了,周围剧烈荡漾着的浓雾也缓慢了下来。
精灵族普遍视力优秀,只是因为接连落水,附近的水有些浑浊,以至于水面下除了一些影子外看不到太多详细情况。
“奥洛芬特,你还好吗?”他大喊。
这是一句废话,然而却偏偏有了回应。
声音响起后,不远处一只湿漉漉的手就突然从水面内窜出!晃动胡乱抓着的模样极尽挣扎,与正常落水的情况一般无二。
夏尔见此眯了眯眼,随后也不拆穿对方的“伪装”,同样也没趁机“落水下石”。
他反而充满急切的游了过去,不过面对那不断下沉的手,却并没有马上就握住,而是直接游过。
先是游到不远处,将那沉船“费力”掀回正轨,爬上去后,夏尔这才朝着两米之外那已经只剩下指尖暴露于空气中的手伸出了——手中捞起的木浆。
面对那伸过来急切敲击指节的木浆,水下那手不由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