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瑞亚斯一行于谈话翌日告辞离去,分别时,两方仍旧保持着应有的礼仪与友好态度。
露西恩公主仍旧很美,夏尔也仍然保持警醒与疏离。但横至在两方之间的某些问题却已然消散一空。
将话说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友好与更纯粹了一些。
但却也因此而让某些事情变成不可能。
起码夏尔是这么认为的。
“红颜祸水”离开了聚集地,让这段时间一直暗藏躁动的林顿终于真正平静了下来,夏尔也恢复了正常作息,默默等待着自己五十岁生日那天的临近。
这种等待,在心有期待下显得很漫长,却又于现实面前转瞬即逝。
……
夏季的阳光颇为燥热,聚集地附近森林内一片绿草空地被照映的干爽而又怡人。
名为阿瑞恩的迈雅少女操控着那由诸维拉铸造的太阳船,携带着双圣树之中金树枯萎前结下的果实于天际缓缓划过,也让其散发的光芒不断转移角度。
大地下,树荫影子因此缓慢挪动,靠近那片空地的一颗老榕树的树枝随风摇曳。
其中一片树叶的影子照映在两位蹲在空地边缘的精灵少女脚边,暗淡朦胧,与地表茂密草地混杂一起,并不起眼。
“奇尔雅,如果你的办法再不好用,我就要用我的了。”
淡淡清风拂过发梢,带起发丝荡漾飞舞,其中一位精灵少女面有不耐。
“别催,我能感觉到,我快要成功了。”
同伴回答,但目光却并未脱离她手头上的工作。
那是一只兔子,于阳光下灰鼻子不住地耸动,大眼睛水润光亮,非常好看。然而此时它看起来并没有任何野兔该有的活泼,反而很萎靡。
因为它受伤了,伤的还是至关重要的后肢。
棕长发的精灵少女蹲在那里,双手覆盖在伤口处,目光专注,努力让自己发动着自身该有的天赋。
她的同伴则在一旁探头瞧着,手中则拿着一只打开盖子的木筒。
木筒内里有绿色液体晃荡,但已经被消耗了许多。
“但你的办法根本不起作用,奇尔雅,要……”
“知道啦知道啦,不要打搅我。”
可能已经酝酿好了,也可能凑巧,总之在这敷衍话语落下后,那少女双手与伤口接触位置突然亮起了一阵朦胧的淡绿色光芒,随后当少女挪开手观察之时,就发现,野兔后肢那本该流血的伤口已然结痂。
“我就说我的办法肯定会有效的,药剂在医疗魔法的辅助下效果更好!”
她充满喜悦的跳了起来,同伴也为此高兴。
只是这却吓到了那有所好转的野兔,于是趁着她们一个不留神,兔子就极速蹬腿跑掉了,害得她们因此错愕不已
不过两位南多精灵并没有多在意这点,嬉笑没一会,就欢欢喜喜的离开了此地,满是喜悦的交谈声音渐行渐远。
此处空地因此恢复宁静。
但没多久,原本她们驻留的地方就突然发生了一点奇异,却仍旧不算很起眼的变化。
草地当中,榕树的树叶影子动了起来!
就见它寂静无声的划过无数绿草间隙、划过石块缝隙、划过两米多的空地、划过凹凸不平的树皮、划过树枝……
最终它于榕树一颗枝干末端静止不动,与周围其他树叶影子混在一起,阳光笼罩下,仿佛万千树荫斑点当中极不起眼的一个。
然而却不会有人想到,这其中实际另有天地。
……
朦胧的交谈声隐隐飘入耳中,仿佛河水极速流动的哗哗声音也接连传来。
虚无如同失重般的独特环境让夏尔整个人仿佛都飘荡在无形的河水当中,双腿摇摆如同潜泳。
但周身那“河水”却并非淡蓝或者透明色泽,而是五颜六色,各种光芒都有。
他就像是身处于一处充满色彩的湖水深处,每时每刻,周遭光线都会折射变换,将这特殊之地照映的绚烂不已。
不过这种变换并非凭空诞生,而是源于他身前。
飘荡在“湖水”深处的夏尔面前有着一片光影闪烁,仿佛一幅镶嵌于水流当中的镜子,镜子之外一切都很朦胧,就仿佛透过涟漪水面看向湖面外一样。
此地对光的感应似乎特别强烈,因此每次镜子外景象发生移动,周围的光线都会变换不停。
整体而言,夏尔就像是一个飘荡在七彩湖泊当中的潜水者,而这片湖内却又漂浮着一副独特的镜子。
他照着镜子不言不语,却又像是镜中人在兀自观摩打量着镜子外那真正的世界。
但说打量却也不正确,因为尽管夏尔面向镜子,但他那因光线变换而阴晴不定的面孔却一片平静,同时眼眸也紧紧闭起。
事实上,尽管身体在此,但他现在并非是一个精灵,而是一枚树叶,或者说,一枚树叶的影子!
……
感官模糊,整个世界似乎都是灰暗无色的,随着天空阳光照耀,隐隐同样有种灼烧之感因此诞生。
变成影子的夏尔默默倾听着两位精灵少女的交谈,默默观察着她们对药剂学的开拓与发现。
而当她们离去后,他则不断“飘荡前行”着,滑动于地表,朝着目的地“赶路”而去。
只是这种滑动在抵达一定位置后就突然停止了,并非是他想停,而是迫不得已。
就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绳索在拉扯着他一般,不论他如何“用劲”,影子身体都没办法再挪动分毫。
挣扎几许后,他决定放弃,于是树梢上不起眼的朦胧影子突兀地消散一空。
而“湖水”中的夏尔此时也蓦地睁开双眼,面对那镜子外的森林景象与无数阴影,面露微笑。
只是没给他停留时间,紧接着他就不由自主的被“镜子”吸了进去!
猛烈如同从天空降落的悬空感骤然袭来,于空地另一侧的老榕树阴影处,夏尔整个身体伴随地表涟漪悄然“浮现”而出。
朦胧的寂静消退,音色触觉变的敏锐、原本模糊的感官倏然清晰。
草地干爽而又冰凉,阳光被阻拦在阴影之外因此加重了周身的凉意。
浑身上下也充斥着一股强烈的酸痛,难受至极。他却反而仰躺于草地上,望着天空开怀大笑。
……
太阳历370年,仲夏,交代好一切事宜后,夏尔离开七河,再次北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