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上次春嵬,还是始皇帝十三年!”
蒙毅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与白衡并肩而行,他看着身边始皇帝的车架目光满是追忆。www.mengyuanshucheng.com
六匹高大健壮的骏马拉着这辆天子车架缓缓前行。
那对巨大的车轮在地上轧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后来的车辆又从这沟壑中行过,几乎没有半点误差。
一行数万人随从,自咸阳出发,前往北园!
除了白衡身边这辆车架之外,还有其他的车架做混淆视听之用,就算是白衡与蒙毅,也不知道始皇帝具体坐在那辆车中。
这种敬小慎微的举措,让始皇帝在张良的刺杀中得以幸存。
虽说现在始皇帝有长生术闹得天下人尽皆知,可半个月以前不照样有人夜闯咸阳城,行刺始皇帝吗?
还搞出了大量的妖魔,险些让咸阳城付之一炬之中。
六匹黑色骏马拉着的极为风光的车,车上还有身着黑甲的秦卒手握缰绳,控制着速度。
车架之后,是烈烈生风的黑色大纛旗。
两侧是披甲的郎官,与白衡等人相似,高头大马,无比风光。
郎官之外,是一个个步行的秦卒。
最外围则是驱赶着猎犬的仆从。
从这车架之后,还有四架同等规模的马车。
再之后,才是那些大官的马车……
但最后,就是少府衙的人,押送着大批物资紧紧跟随。
北园距离咸阳足有二十里地,快马加鞭也要走上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更何况这无比缓慢的速度。
胯下的马,慢悠悠地走着,白衡看着两侧不断向后退的景色,以避免会有突然冒出来的刺客。
一旁的蒙毅却全然不在乎这些。
刺客又如何?
从始皇帝灭六国开始,就源源不断有刺客入秦想要刺杀始皇帝,但结果如何?
最接近成功的荆轲被夏无且的药囊打了一下,然后失败了。
几年前韩国遗民张良在古博浪沙谋划刺秦,结果大力士被杀,而张良也流亡于秦,律法之下,只能东躲西藏,永不见天日。
就算是覃山山神刺秦,那也落得个仓皇逃走的下场。
始皇帝上承天命,下顺人心,有了皇帝之位,受天道保护,岂是说死就死的。
他全然没有半点担忧。
越过渭河之时,已能看见从北园偷跑到此地饮水的黄羊。
它们扭头茫然地看向这长长的车队缓缓前进,也亏得这里不是北园,不得皇帝命令,不得狩猎,不然这些黄羊少说了也要挨上几箭。
“咻咻!”
破空声响起,有几头黄羊应声而倒,一瞬间,这些饮水的黄羊阵脚大乱,开始四处奔走,然后又有几只黄羊被射中了。
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白衡回头,而后就看见刘季策马出阵,去捡那些黄羊的尸体。
射箭的胡亥哈哈大笑,身边子婴在给胡亥递箭。
车队突然停了下来,而后赵高不知道从那辆车架中走出来,走到胡亥面前,不知道向他说些什么,后者收起弓,让捡来黄羊尸体的刘季又将黄羊丢到了地上。
“胡亥公子真得陛下喜欢!”
蒙毅冷笑一声,然后面色如常,就好像没见到,也没说过这胡话一样。
白衡也只是笑一笑!
他不仅得陛下恩宠,最后还会登上帝位呢?
当然这种话只能在心中想想,不可能全部说与蒙毅听。
白衡突然心有所感,忽而抬头。
云中有人在飞行,而后就有一道锁链自车队中向上飞。
瞬间,就有一道尸体从天上掉落下来,还没落地,就被风卷走,甚至连点气味也没有留下。
刺秦!
这些六国贵族总是这样前赴后继的送死,明知杀不了始皇帝,但总有人也会如此做!
该如何去形容他们的举动呢?
是愚蠢,还是舍生取义?
头顶的人死了,但身边的人还在。
车队中突然有些人卸下一身甲胄,而后奋力向那一个个车架中杀去。
车架上那些秦卒快速反应过来,挥着手中的长矛,挡住了他们。
而那些刺客三三两两合作,在那些郎官尚没有反应情况下,破掉了那些秦卒的甲,然后杀入车中。
“彭!”
那些刺客身子倒飞出去,然后一个又一个的秦卒从车中走出来。
那些刺客一个二个,杀得一干二净。
那些秦卒手中握着精炼的弯刀,满眼都是杀意,看着四周所有人,一旦有人敢上前,除非越过他们的尸体,否则根本无法靠近这些车辆。
马出奇的安静,像有人在耳边轻声安抚一样。
蒙毅想要出手,却被身边的白衡一把拉住:“是普通人,普通人的事,普通人自己去解决,炼气士不涉及俗事,这是规定。”
一旦涉及那些事,染上的业障会毁了蒙毅的。
“放心,一切尚在掌握之中!”
白衡话音刚落,就听得耳边几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他手掐印,瞬间就有几道青藤向前飞去,将那些偌大石块尽皆拦在空中。
同时,部分守在最外围的仆从们脱下身上厚厚衣裳,手中结印,向密林,向渭河杀去。
一瞬间,一个又一个炼气士浮出水面。
白衡也抽身离开马背,他身子轻飘飘向前飞去,同时纯均剑落在手中。
“轰隆隆”的声响不断传来。
就见一道道青霄神雷被引了下来。
一刻钟以后,白衡再次回来时,已换了一间衣服。
细心的蒙毅看见了新换上的衣服上边,还有一道道血痕。
刺杀就在一次次反击中消停了。
从始至终,始皇帝就没露过面。
而白衡知道,这只是一次试探,想要试探出始皇帝车架在何处而已,之后或许还会再有一场刺杀。
那会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当然,前提是始皇帝在这队伍当中。
马车停在北园,远处黄羊正在草原上啃噬草皮。
少府衙的人开始卸下辎重,而后白衡忽而听到耳边始皇帝的声音响起。
“可是到了?”
蒙毅急忙回话。
始皇帝从身边那辆马车中走出来,赵高像影子一样突然出现在眼前。
“依旧例,开始吧!”
始皇帝看着身后那些摩拳擦掌的少年郎们哈哈一笑,而后就见一个个少年郎骑着马,牵着猎犬,手握弯弓,背着箭囊,腰间斜挎放些长刀,腿上缠着小刀,迫不及待的开始狩猎。
地面在震动,这些良家子虽不曾上过战场,但骑射之术是深藏在骨血里的本领。
蒙毅在身旁看着这一幕,不由得诵诗一首。
“驷驖孔阜,六辔在手。公之媚子,从公于狩。
奉时辰牡,辰牡孔硕。公曰左之,舍拔则获。
游于北园,四马既闲。輶车鸾镳,载猃歇骄。”
《驷驖》是首描绘秦王狩猎的诗词。
倒也算是应景之作。
蒙毅看了身边的始皇帝一眼,得了许可,而后就纵马向前,他虽是文官,但也擅长骑射,毕竟出身将门,不懂这些骑射的本领,连自家名姓怕是说不出口。
“你也去吧,留在此地作甚?”
始皇帝看了一眼白衡:“就算有人行刺,你也做不了什么,反而牵我后腿,放心,我不是一个人!”
白衡点点头,然后策马向前,消失在滚滚尘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