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命蛊也是珍贵之物,自然不能用到这些低级傀儡身上。
它们装有发条,能自己蓄力,但却如提线木偶一样,需要他人操纵,沈秋看到艾大差如弹琴一样,挥动五指,那傀儡便站起身来。
脸上都布满了各种缝合痕迹,眼眶里也没有眼睛。
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竹管暗器,看上去渗人的很。
这东西,就是留了人体构造。
但实际上,它就是个人形的机关造物。
并不智能,只能按照设定好的方式,一板一眼的攻击。
除了力气大,防御高,不怕刀剑劈砍之外,几乎一无是处。
“噌”
伴随着艾大差真气注入这傀儡中,它的双手双臂上同时弹出数把利刃,看上去倒是有些威武。
“你是用真气化作‘丝线’,来操纵傀儡的吗?”
沈秋看着在艾大差的指挥下,那傀儡做出种种动作,还有骨骼与金属碰撞发出的声音,他好奇的问到:
“这也是墨家的武艺之一?”
“并非。”
艾大差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粗制滥造的傀儡。
在他这等机关大师眼里,这玩意就像是一团散发着臭味的垃圾,简直臭不可闻。
匠人精神嘛。
自然不能允许自己做出这等粗糙之物。
他随口说道:
“只是真气运用的一种技巧,墨家人管它叫‘公输巧手’,据说是墨门第二任钜子公输班参研出的。
不过讲究苦练还有天赋,寻常弟子也能学,只是真气不够,很难学会罢了。”
“教教我呗。”
沈秋突然说了一句。
这让艾大差停下了手里动作,他目光诡异的看着沈秋,他说:
“你知不知道,偷学他门武艺,在你们这些江湖正道眼里,可是重罪!
你是失心疯了不成?”
“拉倒吧。”
沈秋摆了摆手,他说:
“我师父死了快一年多了,你莫不是以为我这身武艺都是自己悟出来的不成?
再说了,什么正邪之分,在我看来也太滑稽了。
学武的,是人,就好似人持剑伤人与行善,都是自己的选择,不去怪持剑的人,反而怪罪剑。
这岂不是脑子坏了?”
他耸了耸肩,自顾自的说:
“我是不信,江湖人入了正道便不做坏事,也不信魔教里都是一群狼心狗肺之徒。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好人坏人?
无非都是目的,行事风格不同罢了。
难道你们魔教邪异,就连武艺都能诱惑人心不成?学了便会变成十恶不赦的妖人?我看不至于吧?”
“嘿,你这扑街的想法,倒是和其他人有些不同,我张大哥也说过同样的话。”
艾大差摩挲着下巴,一双大小眼盯着沈秋,他说:
“但老子不信!
除非,你亲手做给老子看看。”
青阳魔君冷笑了几声,他说:
“在你为老子寻材料的时候,老子去了趟附近隐楼,本想采买点东西,却听说了一件趣事。
这微山湖畔,有座藏刀门,只是寻常三流门派罢了,但却自诩正道。
老子听说,那藏刀门门主,两月前为自家儿子取了房小妾,人家本有婚约在身,他便勾结官府,逼死了人家未婚夫婿。
那可怜女子过了门,没几天便悬梁自尽了。
这事附近人都知道,却无人敢管,就因为藏刀门乃是正道宗门,据说和那泰山玉皇宫还有些关系呢。”
艾大差啐了一声,他说:
“老子平生最讨厌这种欺世盗名之徒,当了婊子还要立个牌坊。
若不是老子现在不方便出手,今晚便要去灭了那逼死人命的狗贼,屠了那欺世盗名的藏刀门。
不过现在嘛,老子有人使唤。
你的武功马马虎虎,便去取了那藏刀门门主的脑袋回来,老子便信了你,这公输巧手,老子也尽心教你。”
沈秋抬起头,他看着艾大差,那魔君眼神严肃。
他叹了口气,说: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又为何非要逼我做这事?
就当我刚才只是随口吹牛,不行吗?”
“不行!”
青阳魔君那满是横肉的脸上,尽是一抹认真,他说:
“我张大哥与你想法一致,他便说过,这江湖纷乱,归根到底,便是那正邪之分。张大哥一心想要除了这江湖正邪的区别。
只可惜冯嫂嫂重病去世,让张大哥再无心再管江湖。你既说了这话,我便不能当没听到!”
艾大差此时又化身张莫邪的饭圈迷弟,他一本正经的说:
“你说正道有坏人,魔教有好人,这话让老子颇为赞许。
但咱大差也要看看,你沈秋,是个敢说敢做的汉子,还是个只会打嘴炮的乌龟懦夫!
当然,若你不想去,老子也不逼你。
只是张大哥这把贪狼刀,老子便要收回来!”
魔君的语气变冷,他的大小眼中带着三分讥讽,他说:
“乌龟懦夫之流,可不配用我张大哥的刀!怎样?沈秋,你可敢去为那枉死女子,主持公道?”
“去便去!”
沈秋自被艾大差掠来,心中便有股火压着,此时听闻恶事,便霍然起身。
他对艾大差说:
“今后,你不能再叫我‘扑街’!还有那公输巧手,你说教,便要用心教!”
眼看沈秋走出船舱,艾大差随手一掌,打在秀禾肩膀,将这机关人体内真气补足。
他对沈秋说:
“穿云会助你潜入藏刀门,秀禾你也带着一起去。
若是你这扑若是你沈秋死在那里,老子自然会为你收尸的。”
沈秋也不回答,带着秀禾便掠上湖畔,夜色中有低沉鹰戾,指引着沈秋的前路。
待沈秋离开一炷香之后,艾大差走出船舱,在小船之外,在这处小湖湖心中,正有个影影幢幢的人,正站在水面上,如鬼魅一般。
他怀里抱着一只慵懒的狸猫。
“张大哥!”
艾大差飞掠向前,脚尖在湖面上荡起波澜,也如那人一样,稳稳的站在水面上,真气聚于脚底,让自己不落入水中,轻若鸿毛一般。
他颇为尊重的,对那人说:
“你若看不惯那藏刀门行事,挥手灭了就是,若是大哥不方便出手,咱大差去一趟,也就柱香功夫,自能让那恶人灭尽满门。
又何须如此麻烦,非要让那沈秋去做这事?”
“大差啊。”
抱着狸猫的张莫邪轻笑了一声,他看着月下湖光,轻声说:
“我也如你一样,想看看这沈秋到底是敢说敢做,还是,只是个有口无心的无胆鼠辈。”
“大哥你又做这等无聊之事。”
艾大差嘿嘿一笑,他搓着手,对张莫邪说:
“咱大差,看那沈秋也不过是个江湖小辈,他有何德何能,能让大哥如此看重?”
“就凭他是那剑玉之主。”
张莫邪抚摸着怀中狸猫,在软糯的猫叫声中,他对艾大差说:
“沈秋这一生,注定不凡,只是现在还未能鱼跃龙门罢了。
我最近,要回一趟昆仑,大差,就麻烦你帮我照看沈秋,莫要让他羽翼未丰,便死掉了。”
“知道了,大哥,咱大差做事,你放心便是!”
艾大差拍着胸口,点头答应。
张莫邪点了点头,转身轻飘飘的在湖心飞掠而起,就如风中羽毛,轻飘飘的,一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夜色湖中。
还有他的声音,在艾大差耳中回荡。
“也莫要照顾的太细心,幼虎啸山林,雏鹰展翼飞,都是要厮杀搏命的,保他不死便是。
剩下的,就看他自己在这江湖里的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