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个三十岁左右,虎背熊腰的人推门而入,只见他身穿一袭青衣,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猛然砸入唐明云眼中。
他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墨绿。
宋智分别对两人介绍道:“唐秀才,这位是巡抚范大人的侍卫,张虎张大人。”
“张大人,这位是范大人的幕僚,唐明云,唐秀才。”
两人相互作揖行礼。
十多年前,大明官吏无论任何地方任职,除了带随从家眷之外,身边保护他们安全的侍卫,也是从一而终。
所以,侍卫的地位在当时很高。
在地方州府,有的侍卫甚至成为第二父母官,背着州大人们,做了很多恶事,当然当地百姓豪绅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有过分的,杀人放火、强抢民女,无恶不作。
所以,这些年,朝廷下了明文,官吏调职,侍卫一概原地留任,不得跟随。
这才使得侍卫们的地位江河日下。
张虎和唐明云寒暄过后,刘卓再次带着唐明云,在巡抚府邸各个处理公文的地方走动了走动。
照常理,唐明云初来巡抚府邸的幕府里,理因由宋智带着他四处看看。
可是刘卓却将这件事包揽了下来,宋智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两人再次回到西厢房的幕府里后,宋智问刘卓道:“刘大人,巡抚衙门今日可有什么吩咐吗?”
刘卓走到自己的几案前,缓缓坐下,不急不慢的开口道:“张总管没和我说过。”
宋智继续看着公文,什么都没说。
这也是后面,唐明云才知道,巡抚府邸有个大家不宣而知的事情,凡是幕府进来新人,府里便安排一次夜宴。
这一来,是让大家都认识一下新的同僚,二来,是为了和幕府其他主事见个面。
宋智想问刘卓的,便是此事。
既然张总管没有传话,他便不好多此一举。
唐明云在幕府坐了一会儿之后,便辞别各位同僚,独自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里。
走进房间后,他快速熟悉了一下房间的环境。
毕竟唐明云初为幕僚,不懂得事情还有很多。
他现在最想找一个人,将自己心里所有的疑惑一吐为快。
全部都打破砂锅问到底。
唐明云最想找的,还是刚才对自己态度转变特别大的薛鸿。
毕竟他任知府幕僚多年,虽然伺候的大人不同,但这里的门路,总是差不太多的。
刚一坐定,门外有扣门声响起。
“请进。”唐明云坐在椅子上,说道。
谁知,进来的竟然是薛鸿。
薛鸿笑容可掬的走进房间作揖,笑道:“唐大人,这么快就扮上了?”
唐明云见薛鸿来了,赶忙起身道:“薛大人哪里的话,我真是盼曹操,曹操就到啊,您快坐下,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还请薛大人不吝赐教。”
正常来说,巡抚大人的贴身幕僚,当然比知府大人的幕僚更有仕途。
没准,过不了几月,这唐明云就会成为凤阳府名利场上的红人。
身边有这样的人,还不跟他套套近乎,那岂不是傻子吗?
听到唐明云有事相求,薛鸿自然好不推辞。
他一脸热情的说道:“唐贤弟这是所得哪的话,我刚替许知府给范大人送了公文,这往后咱们会经常照面,有需要愚兄的地方,贤弟尽管开口吩咐。”
唐明云欠了欠身,问道:“不知兄长今晚有没有时间?晚上一起吃饭如何?”
薛鸿回答道:“晚上的话,你等我口信吧,你也知道,咱们给大人们做幕宾,时间都不是咱自己的,晚上如果没有公务处理的话,我一定赴宴。你等我,要是有时间,我派人来找你。”
唐明云自然知道,薛鸿并不是跟自己打马虎眼。
薛鸿说的没错,作为幕僚,他们的时间向来不属于自己。
一切跟着大人们的安排走。
薛鸿正欲告辞要走,唐明云叫住了他。
毕竟,他心底有个问题,憋得实在难受,问巡抚府邸的同僚吧,感觉都不太合适,想想只能问薛鸿。
毕竟,这次幕僚的调令下的太突然,也太惊奇。
按照张涛总管的话说,是他向范大人举荐的自己。
可张总管给唐明云的感觉,好像并不愿意让他来做范大人的幕僚。
巡抚范大人刚来凤阳不久,按道理来说,可能连唐明云的名字都闻所未闻,怎么会突然把他调到自己身边呢?
这其中,必有原有。
所以,唐明云作揖后,直接问道:“兄长,我有一事想问,明云一介秀才,身无半点功名,何德何能,怎么会突然做了范大人的幕僚呢?”
唐明云终于把自己心里的问题一吐为快,不由轻松了许多。
薛鸿听唐明云这么问,自然是知无不言:“上面的事情,我也是知之甚少,不过坊间有种传闻,好像和陶阳有关,贤弟可以问问他。”
听到薛鸿这么说,唐明云立刻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陶阳是凤阳府凤阳县正七品知县,当年二人同为秀才时,经常在雅风书院议论时事。
此二人,好似三国时期的周瑜和诸葛亮。
两人虽每次议论都意见相左,争个面红耳赤,但私下里,两人却心心相惜。
凤阳府的名利场并不大,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
两个多月前,巡抚范明范大人走马上任的时候,坊间就传闻,范大人之前一直在京城任职,此番来到南直隶的凤阳府,一切人脉都是从头开始。
他来到凤阳后,只有两个人可以依靠。
一个是凤阳府正四品府尹,吴恒。
他与范明曾是同榜进士,这些年一直保持着密切的书信往来。
第二个便是陶阳,昔日两人一同寒窗苦读于雅风书院,之后,范明便去外地做官,与陶阳有同窗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