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一再追问之下,总算搞清楚,赵光明是如何粗暴的对待杜如晦的。
赵光明为了加快,审案进度,急于从杜如晦的口中,撬出他贪污受贿的有关证据。
赵光明在这些日子里,对杜如晦审问的时候,口气并不好。
他有时候会拍桌子,甚至指着杜如晦的鼻子,破口大骂。
偶尔,他还会走到杜如晦面前,推搡他几下。
前天上午,赵光明在审问杜如晦的时候,他走到杜如晦面前,拽着他的衣领,对他说:“你别以为什么话都不说,我们都拿你没办法了。你这种嘴硬的人,我见多了。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以前的同知大人、朝廷命官吗?别不识抬举,你都招了,对咱们都有好处。你若是不招,我有的是办法搞你!”
赵光明还没说完,杜如晦就朝他的脸上,啐了口痰。
一时间,赵光明暴跳如雷。
他伸出手来,便掌括杜如晦,甚至还对他上下其手,拳打脚踢。
前后大概打了,有半刻钟的时间。
杜如晦被打的满地打滚、叫苦不迭,最后鬼哭狼嚎起来。
在调查小组里,赵光明职位最高。
他身旁,没有哪位大人敢过来,把他拉开。
直到曾辉路过审讯室的时候,听到里面的喊叫声,这才冲进来,把赵光明拉到一旁。
最后,当赵元和唐明云,单独找赵光明,问询此事的时候。
赵光明一进入房间,就开始对赵元和唐明云检讨,并对自己对杜如晦做的事情,供认不讳。
他说自己是被杜如晦啐的那口痰,冲昏了头脑。
他在没有接到,上头的大人们指示的情况下,殴打罪犯,犯了大错。
因此事造成的恶略影响,请求督察院给他降罪。
赵元一脸平静的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详细跟我说一下。”
赵光明将前天上午的事情,在赵元和唐明云的面前,主动交代了。
赵光明对两位大人说:“这个杜如晦,性格执拗。脾气像粪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下官这几十年来的刑讯手段都用上了。可这个杜如晦,就是软硬不吃。每次审问什么都不说,只说自己无罪,说自己是被范明范大人打击报复、陷害入狱的。”
杜如晦要是,硬扛个三五天倒没什么。
赵光明还说自己已经审问了杜如晦,快二十多天的时间了。
每日的审问结果,都是这样,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不给赵光明提供。
赵光明这些日子以来,虽然看杜如晦不顺眼,但一直克制着自己的脾气,耐心询问,软磨硬泡。
直到前天上午,杜如晦朝自己的脸上,啐了口痰。
赵光明一时没忍住自己的脾气,对他动了手。
赵光明说:“两位大人,这件事情发生以后,下官属实非常后悔。可是当时,那个节骨眼儿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竟然如此冲动,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以至于失去理智,对杜如晦动了手。”
赵元和唐明云,对调查小组的单独问询结束之后,第二天又去徐州府的巡抚衙门里。
衙门里的仵作,向他们提供了一份,非常详细的尸检报告。
报告里,白纸黑字写的十分清楚。
杜如晦确系,因窒息而亡。
仵作在检验他的尸体的时候,发现身上有很多伤痕。
刚开始,他们也对这些伤痕,产生怀疑。
也想过,是否存在外力,强行将他脖子勒住,令其窒息而亡。
后来经过对调查小组的审问得知,当天上午,死者曾被督查院的大人刑讯逼供过。
所以排除这一点后,仵作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杜如晦的死亡,确系他上吊自杀。
赵元明显对徐州府巡抚衙门里的仵作的这一说法,并不满意。
他问道:“这位大人,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下午被刑讯逼供过,就可以排除,死者因外力致死的可能吗?”
仵作对赵元说道:“回赵大人的话,我们之所以得出,死者是自杀的结论,并不是完全考虑,上午刑讯的因素。更重要的一点,若是死者因外力,而强制窒息死亡的话,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当一个人被绳索勒住喉咙的时候,他会本能的,下意识的垂死挣扎,那个时候的力量惊人。据我的经验,往往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都未必能按的住。所以,若死者不是自杀,而是他杀的话,死者在垂死挣扎前产生的动静,别说是当时和死者在同一房间的两位大人会听到,就连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能听到。衙门里接到报案后,我们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不仅挨个儿问询了调查组的各位大人,也问询了当晚在附近居住的居民们,包括当晚有可能路过。那座郊外别院的百姓们,他们都说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赵元再次追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在死者死亡之前,未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导致窒息。”
仵作显然对赵元的问话,有些不满。
他亲自带着赵元,去看杜如晦的尸体。
他指着杜如晦那具冷冰冰的尸体,说道:“赵大人,您请看。死者皮肤下面的血块儿和淤青,正是表明,他是窒息而亡的。您再看看,他脖子上的勒痕,并不是死者死亡之后,有人故意为了做出这是他上吊而亡的现象,而故意勒上去的。这些勒痕,全部都是死者在上吊挣扎时,形成的。这就说明,死者在上吊之前,是有意识的,是活着的。当他整个人凌空的时候,脖子被紧紧的勒住,他本能的挣扎过,但并不剧烈。若是死者挣扎时,旁边有人强制把他按住的话,就会形成两种现象:其一,是死者的勒痕,会只有一道,且很深。其二,若是有人强制将死者勒死的话,死者肯定在死亡之前,有过剧烈的挣扎。那么对他施暴的人,一定会因为死者的剧烈挣扎而受伤。比如身体的某处会有划伤,或者淤青的痕迹。我们接到报案之后,就检查过所有调查小组的大人们身上。他们的身上,都没有这种类似的伤痕。”
唐明云听仵作这么说,多少也明白了。
既然调查小组的各位大人身上,没有伤痕。
那就说明,杜如晦的死亡,并没有任何人的介入。
既然没有人介入,那自然就断定他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