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云好奇的对胡烨问道:“胡大人,您久居名利场,以前应该碰到过类似事情吧?当时是怎么解决的呢?”
胡烨一脸无辜的摇摇头,苦笑道:“不瞒贤弟说,这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往常,上峰屈尊过府巡视,愚兄都是把孝敬送给同来的幕僚,至于幕僚大人如何处理,我等就不过问了。”
唐明云心里暗忖,我这个幕僚刚做没几天,自己还都朝不保夕,哪能顾得上这种事。
如果范大人因为此事迁怒于他,那他岂不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唐明云转念一想,自己做幕僚的时间并不长,但替范大人收礼这事,未来肯定避免不了。
别说是范大人去州县巡查,就是坐在凤阳府的巡抚衙门里,这往来送礼的人也会很多。
想到这里,唐明云问道:“胡大人,要不你告诉我,应该如何是好?”
胡烨听到唐明云反问一句,不禁笑出声来:“我起个大早问你怎么办,你倒反问起我了。不如,一会儿你去范大人的房间里问问,听听他的意思。”
唐明云点点头,应承了下来。
“既如此,唐贤弟,愚兄这就告辞了。”胡烨说完后,闪出门外。
唐明云感觉,他并不想此时碰到范明。
胡烨走后不久,范明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唐明云听到推门的声音后,赶忙走了进去,给范明请安。
范明此时穿着一身白色的练功服,看来,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坚持锻炼。
唐明云立刻赶回房间,三下五除二的换上练功服,随着范明走了出去。
范明在驿馆的花园里打了一套拳,然后回到房间里洗漱。
唐明云也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再次来到范明的房间,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收拾进包袱里。
此时,范明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唐明云:“我起床的时候,听到你房间里有人说话,是有人过来吗?”
唐明云没有指名道姓,只是说道:“是除州州府衙门的人。”
“有事儿找我?”范明问道。
唐明云一五一十的回答道:“他们说,按理,州府衙门应该给大家准备一些东西带回凤阳府。”
范明微皱了一下眉头,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说道:“按理?什么理?孔子说的?还是老子提的?这种歪理,我觉得应该全面杜绝。”
唐明云说道:“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和他们说了,让他们不要准备。”
范明系好腰带,唐明云知道,下一步,就该穿官服了。
范明是南直隶是凤阳府的第一大员,当然也是凤阳府的脸面。
他的形象,不仅仅代表个人。
所以,他每日需要沐浴更衣,衣服要整理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不可有任何褶皱和污点。
在凤阳府的时候,范明的起居都是由丫鬟宫雅负责。
他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是宫雅整理平整之后,伺候他穿戴好。
此时,只能是唐明云亲自动手。
唐明云伺候范明穿官服的时候,范明对他说道:“有关下面孝敬一事,我今天必须跟你讲清楚,不止是凤阳府的名利场,整个大明的名利场,都存在这种乌烟瘴气。有些幕僚,以此敛财,赚的盆满钵满。我希望你可以谨记慎独二字,不可贪财。往后,若是有人想通过你孝敬我,你直接跟他们说,把孝敬直接拿到我的面前来就行。”
唐明云听到范明这么说,心里不禁大喜。
这仿佛说明,范大人对自己十分关心,看来他这个幕僚的位置,越坐越稳了。
用过早膳,众人上了马车,朝着栗洲进发。
按照礼法,除州的大人们需要在城门外相送。
除州驿站门前,众人跪在范明面前,范明只是将胡烨扶了起来。
薛时雨等人依旧跪着,很明显,他们也都想一一得到范明的搀扶。
可是,他扶起胡烨之后,并没有理睬胡烨身旁的薛时雨,只是对其他人说道:“各位,都起来吧。”
他说完之后,便转身跨入马车。
紧跟在范明身后上马车的唐明云,看到薛时雨的脸色铁青,但他只能干站着。
人家是巡抚大人,他扶起谁,没有扶起谁,明眼人都能看出门路。
范明对待同样作为除州大员的胡烨和薛时雨,态度行为如此不同,各位大人们自然都看在眼里。
这大概就说明,范明对薛时雨的意见很深。
不出一天的时间,除州的名利场里,便会出现关于范明和薛时雨两人的闲话:范明对薛时雨有意见,薛时雨和胡烨一同跪在范明面前,范明只扶起了胡烨,对待薛时雨,就当做空气。
这种闲话一旦传开,薛时雨在除州的地位,肯定会一落千丈。
范明在除州的所作所为,早已有人提前知会了周围几个州县的大人们。
他们需要迎接范明的时候,都会吩咐下去,低调行事,绝不可以犯和除州一样的错误。
栗洲的大人们并没有封锁城门,一起出城迎接范明一行人。
他们已经在州府衙门门前候着,等到范明一行人的到来。
范明第一个走下马车,张虎紧随其后,唐明云也跟着范明下了马车。
“范大人舟车劳顿,下官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栗洲知州贺弘文和同知岳子山,率领栗洲大小官吏对范明扣头说道。
“起来吧。”范明点了点头,说道。
这次和除州临时改变路线不同,栗洲的大人们,没有劳师动众的前去城门口迎接。
范明便没有突击检查,下了马车之后,在栗洲大人们的拥簇下,进入栗洲州府衙门。
唐明云和栗洲知州贺弘文有过书面之缘。
他考中秀才,去雅风书院任教之时,贺弘文已经是巡抚衙门的正六品通判。
他和凤阳府按察使袁震、凤阳府府尹吴恒,在当年都是同僚。
唐明云对贺弘文的印象很深,此人不仅有出类拔萃的语言天赋,在与人交谈时,旁征博引,竟无一句废话。
而且,贺弘文司牧一方,励精图治,他每去一个州府,将州府里琐碎繁杂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
他的办事能力和领导水平,绝不在袁震和吴恒之下,甚至要高于二人。
可是,这个贺弘文有个软肋,那便是嗜赌成性。
只要和赌沾边的娱乐活动,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其实,平时偶尔小赌怡情,可以缓解名利场上的紧张和劳累。
这贺弘文偏偏赌品很差,赢了兴高采烈,只要是输了,身子就黏在赌桌上,不论时间多久,都要把自己输掉的东西赢回来,若是赢不回来,那就耗着,对方想走都不行,必须继续赌。
这十多年来,贺弘文在凤阳府下面的五个州轮番干了一便,始终没有得到升迁的调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