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云安慰郝莹道:“别那么悲观,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郝莹说道:“唐大人,你确定没有在我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
唐明云问道:“我明白什么了?”
郝莹看着唐明云继续说道:“那你说,凤阳府的巡抚衙门里的幕府,是谁的地盘?”
唐明云好奇的问道。:“你倒是跟我说说是谁的?”
郝莹苦笑道:“当然是张涛的,别说幕府是他的地盘,我看就连巡抚衙门里面,有些姿色的女人,也都是他的。”
陶明云听到郝莹这么说。赶忙提醒她:“你喝多了,慎言,越说越离谱了。”
郝莹说道:“你爱信不信,张涛一坐上总管的位置。就换了驿馆的老板娘。凤阳府的大人们。在驿站里都有自己的房间。当年张涛,还没有做总管的时候。在驿站里并没有他的房间。后来驿站房间分配完了,后面上任的大人们就没有空余的房间了。现在,驿站里老板娘的房间,就成了他的。张涛经常出入驿站,他都快把那里当家了。”
唐明云有些惊讶的问道:“莹姑娘。这都是谁给你说的?”
郝莹说道:“我需要别人跟我讲吗?就算跟你说了,你可能也不会相信,你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还会在巡抚衙门里,做一些下人们做的事情吗?”
唐明云问道:“为什么?”
唐明云也很好奇,郝莹虽是一介女流,但她博览群书,所掌握的知识,并不逊于幕府的一些幕僚。
如此一位有学识有能力的女性,为什么上头的大人们,还会安排她打扫卫生呢?
郝莹斟满一杯酒,顶着红扑扑的脸蛋,当着唐明云的面,说道:“张涛要对我行苟且之事,我拒绝了他。”
陶明云心里大惊,当即问道:“你敢确定,你说的是真的吗?”
郝莹说道:“你觉得,名利场是什么?
有位古人曾把名利场,比作魏巍高山。我们看到的每一处的名利场,都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
寻常人都认为,高山是由一点一点的沙砾堆积而成的。
我们经常会听到,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官员是沙砾,哪座山需要去哪里。
可是,若你真的认为,身在名利场中,你只是其中的一块儿砂砾,那便大错特错了。
名利场这座大山,并不单单是由无数的砂砾堆积而成的。
而是通过砂砾,形成一块一块的山丘。
每一块儿山丘。都算是一个名利场上的小集体。
这些集体相互扶持,相互合作。
聚则成山,崩则成沙。
我们身在名利场中,如果发现某位大人出了问题,遭逢大难,绝不仅仅是这个人的原因。
而是他所在的这块儿山丘,也就是这个集体,出了问题。
换句话说,如果这个集体蒸蒸日上,那么在这个集体里的每一位大人,都会越来越好。
在整个名利场上,如果你拒绝成为这个集体的成员,就会遭到排挤,遭到不公平的待遇,让你无法在这个名利场上继续存活下去。
奴家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郝莹话音刚落,唐明云当即对她另眼相待。
真没想到,在大明这种封建王朝中,寻常女子,平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着相夫教子的闭塞生活。
可眼前这位郝莹,虽然是一介女流,终日在巡抚衙门的幕府里,做一些不起眼的营生。
但她的对名利场的分析,竟然如此之深邃。
在郝莹如此形象的比喻下,纷繁复杂的名利场,在唐明人的心里,竟变得简单通彻起来。
郝莹一语中的,把现阶段所有名利场上的事情,讲的十分明朗。
可是,唐明云又不能接着她的话茬,继续说下去。
他担心,如果自己顺着郝莹的话,继续往下说之后,这位莹姑娘的心理,可能会更加黑暗。
唐明云说道:“莹姑娘,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依我之见。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任何集体。都在摸索着建立着属于自己的规则。
这些规则,顺延完善至今,无论其存在什么弊端,都会出现并应用于我们的生活和公务中。
我们生活在其中,必须要直面这些规则。
面对这些规则,我们只有两条路可行。
要么适应,要么改变。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你也许会觉得,自己可以回避这些规则。
没错。你有你的自由,你当然可以回避它们。
但是你身在这个社会里,你去的每一个角落,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会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规则。
你若不能守一个地方的规矩,那么在大多数情况下,你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也无法适应其规矩。”
郝莹摇摇头,说道:“我没有想着要去回避,虽然我觉着这样的高山,里面儿一定存在诸多问题。
但是我可以理解,有人聚集的地方,就会有矛盾,有矛盾,就会有问题,这些问题无法避免。
无论在哪个地方的名利场上,都存在着我刚才说的问题。
换句话说,他们都遵循着同样的潜规则。
你说的对,面对这些潜规则,只有两条路可行。
要么适应它,要么改变它。
对于普通的芸芸众生而言,改变一个规则,是根本无法做到的。
所以除了适应,除了和那些砂砾们搅和在一起,别无他法。”
唐明云问道:“既然如此,那莹姑娘为何不与他们同流呢?”
郝莹继续说道:“并非我清高,也并非是我不愿意去适应这些规则。
而是我没有找到,我愿意去同流的一个山丘。
我知道,组成这一座名利场大山的山丘,全部都是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的人流。
你若想深陷其中,那便只有一个目的。
而且每个人都只抱着这一个目的,那便是利用抱团,来换取更大的利益。
可是,你凭什么来获得这些利益呢?
在这其间,又需要付出什么呢?
就像我们来酒楼吃饭一样,你想品得美酒佳肴,就必须付出真金白银,以此来进行交换。
在名利场上,权利。银票。和美色,是必备的流通之物。
前两样东西,我没有。
我所拥有的,大概只有美色了吧。
可是,我并不愿意以此,来和某些人进行交换。
我觉得很恶心,也无法接受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更大的利益。
那我和青楼里的那些轻薄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真的要我在用身体交换利益和被奸人所害,玷污了我的身子之间相选择,我一定会选择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