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水桶内装满了浓稠的深蓝『色』『液』体,羊『毛』刷子捅入其中,沾满后抬手不断于墙壁上勾勾画画,勾勒出一道又一道特殊图案。
这些图案有些像是眼睛,横的竖的、规整的、扭曲的……
密密麻麻的蓝『色』“眼睛”从无到有,从少变多,渐渐布满整座密室的岩石墙壁。
这里是位于国王塔内某处闲置的房间,听说他需要用后,黑衣兄弟们随之将此地清扫了出来。
也让夏尔有了一处比较私密的试验场地。
是的,实验。
此时他准备实验自己从不朽者们那得来的某个知识——命运之眼,或者说制造幻境。
所谓的命运丝线令人『摸』不着头脑,幻影龟之类的更是需要很多繁琐材料和长时间准备,当下唯一有用的,只有这个名为命运之眼的古代魔法阵了。
利用他此时在北方的影响力,在那位兰尼斯特侏儒的调度下,调制这魔法阵的材料不知不觉已经收集整齐,而今统统变成了木桶中的深蓝『液』体。
眼下需要做的,则是将这特殊染料转变成真正的魔法阵。
因为是通过“打怪升级”获取到的,所以关于魔法阵的知识他可以随时使用,而不会有手生问题,但短时间内根本别想教导给别人。
所以此时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忙,只有他自己“刷墙”。以至于速度有些慢。
等到密室满墙壁都被刷完后,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一整天。
……
最后一笔划完,随手将羊『毛』刷子扔进桶内,注视着满墙的“涂鸦”,夏尔松了口气,随后走到密室中心处,一座被刷在地面上的眼睛图案当中坐下,口中开始冒出一段段拗口而又怪异的咒语。
这些咒语与他的灵『性』之语全然不同,喃喃着,一会高亢一会低沉,同时嗓子开始逐渐干涩,仿佛对此很不适应——这咒语似乎根本就不是嘴巴能够顺畅读出来的东西。
很难念,不过扎根于记忆深处的知识仍旧令他不紧不慢的咏唱完毕,然而——
【你尝试激活命运之眼,激活失败,你的咒语音节错误】
……
真实之眼的提示从眼前飘过,无声的显示着夏尔此刻遭遇。
他对此并不意外,这么拗口的咒语,就算是资深巫师也有失败的可能,或者说别想一次成功——除非对方嗓子特殊。
干咳了一声调整嗓子,他复又开始重复念叨。
一次、两次。
还算顺利,在第三次后,密室墙壁所有深蓝『色』的眼睛涂鸦突然散发出阵阵蓝莹莹的光芒,相同颜『色』的雾气紧接着从中溢出。
起先,这些雾气就如同冰室当中的冷气那样稀少而又稀疏,漂浮『荡』漾,缭绕于半空。
在时间流逝下,雾气慢慢变多,慢慢变浓,涂鸦流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终,就像工厂排水口那样,“污水”咕咚咕咚的从中流淌而出。
昏暗的密室不久之后被蓝『色』雾气所笼罩。
雾气扑鼻,眼前一切都被深蓝所覆盖,道道画面浮光琼影般闪烁而过,脑部渐渐有些眩晕。
这似乎是进入幻觉的前兆,然而半天下来,夏尔仍旧没有进入丹妮莉丝口中那种,仿佛真正世界一般的环境内。
只是相比上次,他这次可能因为有着身体的缘故更沉浸一些。
夏尔对此有所准备,所以见自己仍旧免疫命运之眼,他立即拿起摆在手边的一杯蓝『色』『液』体,仰头一饮而尽。
如**尸臭般的味道立即充斥他整个口鼻,冰凉的『液』体滑过食道,那阴冷泛腥的气息令夏尔忍不住想吐,整张脸都不自觉皱在了一起。
这东西叫夜影之水,当初丹妮莉丝喝掉的就是这个,作用是能够更好配合魔法阵的致幻。
强忍着咽下后,这种恶臭倒是随之减缓,最终,竟然变成了一种种甘甜且酸涩的味道,于嘴巴当中不断转变,酸甜苦辣,令人回味悠长。
“这饮料还挺好喝?”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一股清流随之于胃部蔓延周身,眼前一些霎时发生转变。
……
明亮光线倏然充斥周围,抬眼看去,夏尔发现自己此时正位于一片草原当中端坐,而非原本的密室。
草原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绿草茵茵,一望无际,绿油油一片,望之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然而,不论是身下坚硬毫无柔软触感的草地,还是阳光洒下照耀于身时那没有丁点热度的触觉,都无声诉说着此地的虚假。
扫视周围,夏尔发现这里并不只有他自己。
一伙伙人三两成群的漫步于这草地当中,有近有远,近的长相衣着清晰可见,远的则大小不一,小如黑点,大如黑影。
夏尔对这草原,或者这平坦毫无难题的场景并不意外,因为他亲手布置的魔法阵,所以他其实能够控制这其中需要呈现的场景难度。也自然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和装神弄鬼。
但他对于幻觉所牵引出的记忆如何浮现就不怎么了解了,此时看去,不由有所恍惚。
“这么简单就出来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来个“过五关斩六将”,最后在重重记忆当中找到自己需要的知识,或者干脆就没办法被勾动记忆。
再或者他自身记忆能够被勾动,但绷带人和他姑妈的却无法唤醒。
然而眼下看去,周围那一伙伙人,不正是一团团记忆正悄然“放映”?其中有陌生有熟悉,肯定不止他自己的!
几步之外就有两位身着黑白背带裤的少年人正在围在一起低声交谈,走近后,耳中听到他们的谈论。
“伊恩老师讲的通史课我认为我们没必要多听,他完全是在照着教材念,听他的还不如自己看书。”
“可妈妈叫我们要好好听课……”
“那么你哥哥现在不准许你去听了。”
……
一位黑发黑眸的少年,一位棕发碧眼的少年。他们自顾自交谈着,对于夏尔的到来丝毫没有反应,似乎完全看不见他,事实上,他们的确看不见,因为这两人只是一“团”记忆罢了。
一团原主人的记忆。
【1832年9月7日下午,都林皇家学院,柯蓝斯顿兄弟】
……
真实之眼连这个都能信息化而出,也用不着夏尔费力气回忆什么了。
所以他只需要静静看着。
当记忆“播放”到一定程度后,眼前场面开始回放。
“伊恩老师讲的通史课我认为……”
满脸桀骜的少年与一脸胆怯的弟弟交谈间,构成了整个场景。
仔细打量,夏尔发现这位从未见过的便宜弟弟和原身长的一点也不像,棕发碧眼,一脸小受长相。
“不是亲生的?”
暗暗对那位“素未蒙面”的父亲生出点点恶意想法,随后夏尔不理会此地,向着不远另一处场景走去。
这场景是一场舞会,原身与一位都林纨绔争风吃醋,扭打在一起头破血流……
没什么好看的。
扫了一眼后他就转身离去。
随后他依次打量。
阳光下的草原上遍及着各式各样的场景。有交谈、有看书,有就餐、甚至有骂架。
这其中不只有原身的记忆,还拥有夏尔姑妈的、以及那位绷带人的。对此夏尔倒是吁了口气——他的目的正是这点。
只是不断扫视间,不知为何,他竟然没有发现自己前世的记忆,丁点也没有。
“法术找不出来?还是……”
暗暗猜疑间,不断走到一个又一个画面之前,看着或熟悉或陌生的一张张人脸,听着他们谈论着各种已知未知的信息与知识,对此他颇为新奇。
但实际上,因为这些影像实在太多,半天下来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三位穿着黑斗篷的人面前驻足良久。
这三人围绕在一处圆桌周围,交谈间语气压得很低,似乎在一处公共场合。
一位黑斗篷双手交叉放于松木桌面,坐在木椅子上低声道:“探索墓葬的时间快要到了,我们应该开始准备仪式所需的活祭。”
“我早就准备好了。”另一位黑斗篷随口回答,随后兴致勃勃地道:“墓葬里面有什么?真的会有打开间隙的钥匙?哈,对这个我可是期待很久了!”
“打开间隙?独眼?你疯了?”
“疯什么?我可不甘心永远藏在下水道内,那和老鼠又有什么区别?”
“可……”
最后一位黑斗篷打断了他们的话:“吵什么吵,墓葬内有没有那东西还不一定呢。我们最主要的还是找到骸骨圣经,这个可是确切存在的。”
……
画面戛然而止,随后开始重复播放。
第二个黑斗篷听声音应该就是那位绷带人,其他两人就不清楚是谁了,当然这也无关紧要。
静静注视着这充满秘密的场景,看着它重复了好几次,夏尔将其中所包含的信息紧紧牢记。
这似乎就是那位绷带人被追杀的原因,虽然还不清楚具体详细,但其中一定有很多隐秘。
“同样会有很多危险与收益。”
喃喃着,眼前一切突然朦胧了些许。扫视周围,原本尚算清晰的草原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
“魔法阵力量快要耗尽?”
他暗暗有所明悟,于是暂时将此事压在心底,忙奔跑在这处辽阔之地,希望趁此时机发现一些新的东西。
一处、两处、三处。
最终他看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
那是自己的姑妈。
他只在油画上看到过的,年轻不再,已然满面苍老的姑妈。
对方穿着一件灰『色』羊『毛』衫,坐在阳台处的摇椅上,双腿盖着『毛』毯,正缓缓抚『摸』着手中一本笔记。
一本夏尔熟悉无比的笔记。
而手部覆盖的位置,正是那空白而又存有隐秘的最后一页。
“她会不会说出解封办法?”在夏尔略显忐忑的注视下,阳台上的姑妈神『色』复杂地抚『摸』良久,最后低声喃喃道:“斐克永远爱莱茵。”
话音落下,笔记上面原本空白的位置渐渐浮现出一段段蝇头小字。
画面随之破碎。